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鎮魔塔(二十四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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鎮魔塔(二十四)

雲笙和希微足足游了大半日,才終於游到了海島附近。還沒來得及松口氣,雲笙便感覺身後海水有異,她下意識回頭一看,便瞧見一抹巨大的黑影正飛快向她們靠近。

曾經去過海邊的雲笙很清楚,海裏多的是比人大上十倍百倍的大魚。這些大魚甚至都不是妖獸,但僅憑那巨大的體型,就不是沒有靈力的凡人能夠抵擋的。而現下她和希微正是如此窘境,心裏頓時一個咯噔,喊道:“希微,快游!”

希微的反應一直是比她更快的,只是肩頭壓著沈甸甸的白雕,速度這才快不起來。此時聽到雲笙那急切的聲音,不必回頭,也壓榨出了最後一絲力氣。

雲笙也是一樣,不敢慢上半分,拖了希微後腿。

眼見海島近在眼前,兩人也不必再擔心游著游著散開了,於是同時松手奮力向前。也是她倆運氣好,前腳剛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爬上沙灘,後腳就有一條大魚沖著她們撲咬過來。若非雲笙腳縮得快,差一點就要被那大魚咬中。

饒是如此,雲笙也被嚇出了一頭冷汗。借著月色她也能看清,那大魚和尋常魚類不同,有著滿口利齒。若真被這魚一口咬中,恐怕自己的腳都得被咬斷了!

借著這股懼意,雲笙蹭蹭往沙灘上爬去,直到距離海水足夠遠了,這才松了口氣。

她抹了把臉,上面有海水也有冷汗,濕漉漉一片。不過今天在海水裏泡了整天的她已經顧不得這許多了,放下手後便去尋希微蹤影。

希微運氣比她好些,又或者這些獸類天生就對危險感知明顯——白雕一直蹲在希微肩頭,游水時確實沈得像是秤砣,但那大魚襲來時,卻是本能的避開了她。因此希微上岸時雖然狼狽,卻並沒有雲笙那樣的驚險,此刻也還逗留在海邊。

雲笙一眼就望見了她,不由喊道:“希微,快過來,這些海裏的大魚好兇。”

希微聽到她的喊話,勉強應了一聲,想要起身走過去時才覺得脫力。手腳同時傳來一股酸痛,軟綿綿的半點使不上力道,甚至就連起身也十分困難。

而更糟糕的是,那只實心雕居然還沒離開,依舊蹲在她肩頭!

希微嘗試了幾下,也沒從沙灘邊淺淺的海水裏爬起來。她只好扭頭沖肩上的白雕打商量:“前輩,海島已經到了,前面就是陸地,不會再打濕你的羽毛。”所以你可以動動你尊貴的翅膀,自己飛過去了嗎?!

後面一句希微沒說,但白雕不會不知道。它睥睨般斜了希微一眼,終於還是高擡貴腳,自己拍拍翅膀飛到了沙灘上,最後落在了雲笙旁邊。

白雕一走,希微頓覺渾身一松,仿佛挪走了一座山。不過她也很清楚,少了白雕的威懾,水裏的那些大魚說不定就要沖自己下嘴了。於是也不敢多耽擱,只稍稍積攢了些力氣,便奮力起身,跌跌撞撞往島上走去。

海水隨著她前行退下,從淹沒大腿到及膝,再到腳踝。徹底脫離海水的那一刻,希微心頭一松,幾乎再也支撐不住,跪倒在沙灘上。

也就在這時,一只手扶住了她,不算有力卻十分堅定。

雲笙也很累了,累到回來這一趟就不想說話。她只扶住希微的手臂,然後將她的手臂搭在了自己肩頭,便半拖半扶著人往島上走去。

從海邊到白雕落腳的位置,其實不過數十丈而已,兩人卻跌跌撞撞走了快一刻鐘。

直到回到白雕身旁,強撐著的最後一股氣也洩了。兩人幾乎同時腿一軟跪倒在沙灘上,也再來不及多說一個字,便帶著滿身疲憊陷入了昏睡。

雲笙生來便在修真界,這輩子從來沒體驗過做凡人的感覺。即便在她修行之前,也是在守靜峰眾人的悉心愛護之下,更沒經受過多少勞累驚險。

如今一朝失去靈力,還落在了海裏,確實是榨幹了她身上的所有精力。

昏睡是身體的自我保護,也是身體的自我修覆。然而這場修覆還沒到自然結束的時候,雲笙便被一股力道弄醒了。她睜眼的時候還能瞧見半只揮過的翅膀,那堅硬的羽毛擦過她的臉頰,甚至讓雲笙懷疑自己會不會被割破皮膚毀容?!

感覺到臉頰隱隱生疼,雲笙頓時一個激靈,翻身坐起……好吧,她沒翻起來,起身到一半時就被渾身的酸痛拉扯,齜牙咧嘴倒了回去。

雲笙重新躺回了松軟的沙灘上,仰頭便能瞧見漫天星辰。

講真,其實這風景還挺好的,就是看著這漫天星星也知道,夜晚還沒結束,而她已經被雕弄醒了。然而當事人根本生不起氣,滿身都是疲憊,雲笙的聲音在海風裏有氣無力:“雕哥,你把我叫醒有什麽事?”

說完雲笙倒是想起來了,海邊會有潮起潮落,難道是海水要淹過來了?可想到此處的她,連擡頭往腳下看一眼都覺得費力,只想等白雕給出答案。

白雕確實是給出答案了,卻是語出驚人:“你再不醒,你那心上人就要死了。”

雲笙本來眼睛都已經半閉上了,驟然聽到這話頓時一個激靈,別說睜開眼睛了,她整個人直接彈坐了起來,驚慌得左右找人:“怎麽了,怎麽了,她怎麽了?”

白雕還沒回答,雲笙便看到了身旁的希微,然後立刻沖她撲了過去。等湊近一看也不需白雕解釋了,希微那燒得通紅的臉已經說明了一切——她病了。

可修士怎麽會生病?就算靈力被封印,她們的體質也同樣強悍,能在海中游上一整天的人,又怎麽會這麽容易生病?!

雲笙十分驚訝,卻來不及深究,趕忙去試希微體溫。果然已經燒得燙手,她又推了推希微,試圖將人喚醒。可惜並沒有效果,希微擰著眉根本不睜眼。

這一瞬間,雲笙感覺到了驚慌,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白雕:“雕哥,怎麽辦,她生病了。”

然而看似被她用靈石收買了的白雕,此時卻顯得十分冷酷:“不必問我,你問我也沒用。要麽你自己設法救她,要麽就看著她等死。”

雲笙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,對上的卻是白雕犀利而冷酷的眼睛。不需要再做糾纏,她便知道,白雕絕對不可能幫她們。甚至今天海上鬧的那一出,也是對方故意的——如果不是白雕給希微加負,她今日本不該如此疲累,也不該如此輕易就生病的!

想到這些,雲笙再是寬容的性子,也不免對白雕生出了幾分怨懟來。再加上根本不可能獲得幫助,雲笙心裏反倒生出些孤註一擲的決絕,開始自己想辦法。

靈力不能動用,神識似乎也被封印。更糟糕的是儲物空間打不開,現成的靈藥根本取不出。但好在雲笙本就是煉丹師,即便手頭沒有靈藥,她也熟知藥性。

雲笙當下先是替希微檢查了一番,心中有了幾分成算,然後便試圖在附近尋找藥材——別說,這海島上草木相當茂盛,雲笙在附近找了找,還真找到了幾樣疑似藥草的。只不過鎮魔塔內沒有靈氣,自然也不會有靈植,那些藥草也只是像凡間的藥草罷了。

於煉丹一途,雲笙還算博學,可她畢竟不是凡人。將幾樣藥草都采回來後,她也不能十分確定這些藥草的藥性,更不確定是否對癥。

雲笙擰著眉頭只為難了一瞬,便毅然決然將藥草送進了嘴裏,也不顧上面還沾著泥。

凡間的藥草不比修真界的靈藥,後者因為本身靈力充裕,大多味道還算不錯。而藥草的味道就相當一言難盡了,雲笙只咬了一口,草汁苦澀泛酸的滋味兒便立刻在她口腔中炸開了——修士體質強悍,五感敏銳,味覺自然也比凡人強許多,這一口受到的沖擊也是凡人百倍。

雲笙整張臉立刻就皺起來了,緊接著“呸呸呸”一陣吐,忙將嘴裏的藥草吐了出來,還恨不得立刻漱上十次八次口。

只可惜這裏並沒有讓她漱口的水,而她現在也沒有漱口的時間。

雲笙嫌棄的將嘗過的藥草扔開了,可過了一會兒,又默默回去拔了幾棵新的。因為拋開滋味兒不提,細細感受過藥性之後,雲笙覺得這藥草應該還是對癥的。而有了這一次體驗,哪怕她看著剩下的藥草嫌棄得要死,也還是得捏著鼻子一一嘗試。

這是很笨的一種方法,但也是最迅速的一種。前後只用了兩刻鐘不到,雲笙便挑挑揀揀選出幾樣希微此刻能用得到的——雖然味道都很一言難盡就對了。

然後她又遇到了一個新的問題,沒有靈力取不出丹爐,她該如何煉藥?!

雲笙並不知道,凡人還有煎藥這種方法,當然她知道也沒用,因為她既沒有藥罐也沒有爐火。她現在一無所有,除了手裏這幾棵不能確定效果的草藥。

白雕一直冷眼旁觀,此時也沒有幫忙的意思。它漫不經心的梳理著羽毛,偶爾擡起頭,提醒了一句:“你再不救她,她就要死了。”

雲笙聽到“死”字,一邊不敢置信,一邊又忍不住想起凡人的脆弱。

當下不敢再耽擱,拿著選出來的幾株草藥便跑了回去。再一看希微情況,確實比之前更糟糕了,她臉色已經不是燒紅,而是變得煞白一片,還迷迷糊糊似在呢喃。

雲笙知道不能再耽擱了,掰開希微的嘴,將藥草餵了進去。然而凡間的草藥哪裏像修士丹藥那般,能夠入口即化?草藥怎麽被餵進希微嘴裏的,就怎麽待在她嘴裏,壓根起不到半點作用。而繼續耽擱下去,希微的情況只會更糟。

白雕似乎終於看不下去她做的蠢事,忽然說了一句:“笨蛋,嚼碎餵啊。”

雲笙“啊”了一聲,然後反應過來,立刻把希微嘴裏的藥取回來塞進自己嘴裏。連帶著其他還沒來得及餵的草藥一起,囫圇嚼了一通,那滋味兒覆雜得簡直讓人難以形容。可雲笙皺著張臉,也管不了那麽多了,很快忍著酸澀苦辣將草藥全都嚼碎了。

末了她看了看昏睡不醒的希微,急切的動作不由頓了頓。最後一閉眼,還是緩緩俯下身去,貼上了對方蒼白的唇瓣,將藥送了過去……

雲笙(恍惚):我的初吻……滋味兒覆雜難言。

希微(讚同):酸甜苦辣,我都嘗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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